棠棣

*Lucius x Draco，非典型战后向

*Open Ending注意（？）

陪审团的大人们，第一件证物正是被六翼天使，那个误传的、简单的、羽翼高贵的六翼天使所嫉妒的。且看这段纠缠不清的痛苦心史吧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-v.n.

为什么是现在，卢修斯？为什么？

我的视线无法离开面前的红木椅子，一块太阳光斑照在上面，刺得人眼睛发疼，我想我已经盯着它将近半个小时了。

战争结束，黑魔王失败了，而我却活了下来。第一次审判是在三个月前，我、我的妻子和德拉科没有被投入阿兹卡班，这要感谢哈利波特的介入。他讲述了纳西莎在那片空地上为他做的事情。至于我…魔法部似乎觉得我在傲罗司会发挥更大的作用——一个拥有着最古老、最致命黑魔法的家族的掌权者和反叛者。

这个世界很有趣，不是吗？我明明非常确定我会被关进阿兹卡班，而且这一次会彻底地烂在监狱里。但恰好相反，在上一次审判中，我被宣告无罪。

西弗勒斯也在这里，在偌大房间的另一端，我的对面，站在被铁链缠绕的高背椅前，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，并没有看向我。

他的右脸和脖子上刻着深深的伤疤，手腕上也有狰狞的穿透性伤口：这得拜纳吉尼所赐。黑魔王忠实的宠物毒蛇残酷地咬断了他的手。他看起来比过去更苍白，面色发青，人也消瘦了许多，毕竟他体内的毒素很难清除，如果不是被及时送进了圣芒戈，他绝不会有命站在这里。

春日的阳光正好，仿佛正透过窗户嘲弄着我们。

我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迟来的感激之情，就像一道闪光，来得突然，消失得也如此匆忙。我想如果他知道我此刻的想法，或许也只会对我感到厌恶和憎恨。

好吧。

这一次的审判没有设置在地下法庭。不知何故，阳光使一切都变得十分艰难。明明室内飘荡着柔暖的温度，我却觉得自己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僵硬。

在西弗勒斯右边我看到了德拉科，我苍白的德拉科的轮廓看起来如此虚幻。他站在阳光里，仿佛头顶悬着一把倾斜的光剑，将他的头发照得闪闪发亮，就像燃烧的白色火焰。他看起来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。

我没能来得及转移我的视线。他看过来，黯淡的灰眸在那一刻璀璨如月，而我在这样的视线下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死去。

再这样下去，在审判开始前我就会倒在这阳光灿烂的房间里。

这里所有的巫师都穿着正式的黑色收腰长袍。战争不再统治我们，每个人的面容都是这样的放松，所有头脑的转动都如此迟缓而愚蠢，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同样可怕的东西存在，没有意识到它会再次挑战我们的良心与道德。

啊，他们大错特错了。

然后部长清了清嗓子，稍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，在这个明确的信号下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。

只有我知道，在衣装的遮掩下，一滴汗从后颈滑过我的后背。

我穿着深色的西装，一如既往站得笔直，高高地抬起下巴。

德拉科正紧盯着我。假如我这时转过身去，我知道我会看到他：他眼中的关心、犹豫与爱，我所憎恨的一切。他的出席对我的伤害比纳西莎要大得多。这是一种甜蜜的痛苦，无情似刀刃扎进我的背脊，无法摆脱。

“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…”部长的声音被我心脏跳动的鼓点所掩盖，我想他随时都会爆炸。他并没有看我，只是正式地宣布审判的开始，提起上次得出的结论和这次要解决的问题。突然，我的喉咙紧绷起来，令我只能挣扎着试图呼吸。

为什么是现在，卢修斯？你想做什么？你设法度过了这么多难关，想想这些年你有多狡猾，想想你冒了多少险却无人能发现！为什么你现在要毁了这一切？闭上嘴，你这该死的白痴！

这是恐慌的声音，也是理智的声音。我拒绝去处理它，连同困扰我大脑的混乱问题一起弃之不顾。

现在有比这一切更重要的东西。我不得不说，某种程度上我被我自己背叛了。

突然之间，部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许多高层的魔法部官员也纷纷效仿了他…并且他们的目光带着钦佩，那是我确信我决不该也不会得到的东西。当然，当然，部长真的很想提醒所有人，在波特去面对伏地魔之前，我都做了些什么。

他提高了嗓音，伴随着一声咳嗽。他的语调是官方的，如此沉重。

“…马尔福先生的行为非常勇敢，他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！波特先生今天没有出席，但他详细地告诉了我他是如何重挫了伏地魔，背叛…先生们，请原谅我不恰当的用词，但是是的，他在他的心脏上插入了一把致命的匕首，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！这让他成为…”

一阵更强烈的颤抖几乎让我无法看清世界。我扫视了整个房间，看过形形色色的面容和所有的一切。然后我短暂地闭了闭眼，我能感觉到自己张开了嘴…而话语无法控制地从中滚落。

“我是为了德拉科。” 

 当然，这群巫师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变化。我的眼珠好像在头骨中跳动，只能强迫自己深呼吸来保持平静。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…现在好多了。

部长点了点头，他的眼里充满着属于官员的高傲，刺痛了我的眼睛。我看到他脸上逐渐扩散的困惑的黑影。

我现在可能脸色苍白得像块破布，浑身都在发抖。他看起来在思考是不是该让我发言，像是明白我要说什么，恐惧的神色在面上若隐若现。但我坚持要求接着说下去，如果我不能把折磨着我的事情说出去，那我永远也得不到平静。

哦，是的。该开始了，老伙计。是时候把刀尖转向自己了。

德拉科在我的左边，和所有人一样沉默着，安静地盯着我。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，德拉科…他甚至想象不到。

“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是个残忍的暴君、一个可鄙的家伙…从前我没有做任何事，因为我没有这种想法。陪审团的先生们，当我离开的时候，他竟敢在我儿子身上留下他的标记。因为我的失败，他给我的儿子安排了一次自杀式的任务。但这并不是我把刀插进他心脏的原因。”

每个人都盯着我，无数个贪于了解真相的眼神落在我身上，房间里甚至听不到他们呼吸的声音。蓦然间，一个足以撼动心脏的记忆出现在我的脑海里，完全背离了我现在的思绪…

一个裹挟着德拉科发丝与皮肤浅淡香气的风的螺旋轻柔地卷过。我的儿子正坐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，这一事实如同无情的雷电击中我的颅顶。现在他的存在就像一个巨大且迷人的波浪，淹没了一切…那些视线仍停留在我身上，等待我短暂沉默后的话语，这使痛苦在我的内心重新燃起。

“…我这么做是因为他敢于触碰不属于他的东西。只有我可以将德拉科导向我想要的方向，只有我可以试探他、哄骗他、责骂他，当然我绝不会让他冒这样的生命危险。他故意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，准确的说是想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杀死他，正是这一点使我用尽全力给予他回击。是的，我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心脏。”

部长必须高声来要求人群保持肃静，一阵激烈而困惑的低语声在人与人之间传递。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传唤来参加这次审判，因为他们没有听到任何不同的发言，因为我只是在提供上次已经阐明的证词。

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，仔细地观察着每张面孔，即使我一寸也没有挪动，也能看到他们正面面相觑。有那么一会儿，我觉得自己被一种生动而鲜明的怀疑感淹没了。

我想：快点，你们拖了多久了？你们看不出这很明显吗？你们听不出我想说什么吗？但是在这个房间里，似乎只有德拉科能明白那些。

于是最后，我大胆地望向他在的地方。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群狼追赶着的兔子，目光不停地在我与他的母亲间转来转去，然后锋利地刺向我…求你了。那双眼睛说。请别这么做。

我中断了我们的视线交流，颈椎在转回头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。

你想摆脱它吗？

你想让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事情的真相？好吧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。 

我盯着无比接近天花板的部长的头。我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，在法庭上揭露这件事。我没有想过我会说什么，只是疯狂而盲目地要去终结那种赞美的神情，终结人们不知道我到底是哪种人的事实。然而现在我的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，我的大脑以一种诡异的准备状态酝酿着这些话，就好像我几个月前就想好它们了。

“据我所知，部长，根据我们的法律，乱伦是一种可以与谋杀相提并论的罪行。”

我把我的话向外投掷出去。

部长脸上的惊讶神情是如此真实，深深地扭曲了他的面容…现在又陷入了一片沉寂，仿佛是惊愕之下的巨大回声，在那一刻你主宰了一切。然后…。

“哦，伟大的梅林…”

“不要！爸爸，求你了！”

德拉科突然大声叫喊起来，他的声音盖过了突然沸腾起来的嘈杂与混乱。我闭上眼，什么都不想看。任何都不。我听到脚步声在移动，冲进了我身后的人群。当我最终决定转身去看时，我意识到他们要去带走纳西莎，至少有三个人将她抬了起来…因为她晕过去了。

在整个战争期间，她一直非常坚强。事实上，在她整个人生中，即使在遭受着最痛苦的肉体折磨时，她也从来没有昏过去。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把她带出去来让她恢复意识。三个巫师用漂浮咒将她移出房间。

震惊、怀疑、贪婪的面孔，仿佛酸液腐蚀金属的声音与絮絮的低语令我眼前发黑。部长不得不去反复维持秩序，令一切平息下来。

德拉科低沉的抽泣成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。

部长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，坐在他右边的副部长也是一样。他的手微微颤抖着，我能看出他是如何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继续下去的。

然后他再次张开嘴，试图说出什么。

“他…因此他指责自己…”

但是他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，这一次他什么也做不了了。副部长看起来想要帮他一把，他僵硬得像块木头，六十多岁的人了。他的视线固执地不肯停留在我身上，而是盯着部长，再环视整个房间。

“你们把怪物当成英雄，把最可怕的噩梦里吐出的恐惧当成英雄。相信我，我不配得到这些。很多年前，我试图送他去德姆斯特朗…啊，如果他离开了，也许他就能得救。我爱他吗？你们知道这是怎样的天堂…当然，我不会道歉，也无法改变事情的实质。这当然是一种怪物般的爱，但我仍然享受着它，我爱着它。”

我谈论着德拉科，就好像他不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，在喧闹的房间里流着泪。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变得轻盈，仿佛充满了气体，但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害我。

最终我会在阿兹卡班腐烂，德拉科会有他自己的生活。结束了，结束了。

听到我说的这些，部长的视线转向了我，仿佛闪电般落下。从来没有一个凝视着我的眼神像这样，同时被怜悯、恐惧与痛苦盈满。

“那么我也指控自己犯了同样的罪行。你们听到了吗？我也是！他从没有对我做过我不想做的事，好吗？我们是双向的！是的，我喜欢这个，我爱他！”

德拉科。太糟糕了，我觉得你向我施了一个不可饶恕咒…这些人看不到我被绿色的咒语击倒在地吗？你看不出我在这时死去了吗？我闭上眼，眼泪慢慢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。

德拉科的声音像是一场爆炸，依然回荡在房间里。

现在的沉默是彻底而可怖的。

我听到德拉科的哭泣声，这令我的灵魂为之颠倒。

我不敢抬起眼，我做不到。德拉科仍然说他爱我，对着所有人大喊大叫，那些人的脸上可能正满溢恐惧与沮丧。

一个缓慢的、疯狂的微笑浮现在我的脸上…但它只是一种危险的阴影，被我迅速地压抑下去。我知道他不会错过的。

看这荆棘王冠。

END